What's the sublime object

当你认真观察名牌商品广告照片上的模特,就会发现照片都是脸部高清特写,但是模特的脸上常常是布满雀斑或者有明显的缺陷,可是他们看上去却比那些五官端正、比例完美无瑕的模特更加具有吸引力。

其实在拉康看来,正是这种缺陷阻碍了模特和观众之间的距离,才强化了观众的欲望。人不可能被完美所吸引,因为完美并不存在,完美是缺陷产生时的剩余效果。当人遭遇阻碍的时候,会联想到如果障碍被消除以后的更美好的样子,就是完美。完美只是伴随着障碍出现的副产品。模特脸上的雀斑就恰恰能够让观众在他们的脸上想象到完美。也就是说,为了维持和加强欲望,主体会要求和欲望的对象之间保持一定距离。当目标模糊难以琢磨的时候,欲望的体验反而会更加强烈。通过相貌上的缺陷或者低调的某种神秘特征反而会增加对象的吸引力。

去过日本京都的人都会发现京都的美就在于他的羞涩暖昧,甚至淡淡的哀愁,一些享誉全球的餐厅好像生怕会被人发现一样,要把自己藏起来隐居起来,门口的装饰特别朴素,也就是放着一盏昏黄的小灯,但是这为什么会成为一种美感呢?拉康的理论就认为恰恰当欲望的具体对象被隐匿的时候,反而会直接暴露欲望的真正目的,那就是不想让欲望被实现。人们对这些地方的兴趣并不是因为他们提供了美食或者美景,而是因为寻找和发现他们的过程本身就充满了期待和惊喜。当餐厅里面的美食被隐藏起来的时候,欲望的真正目的反而会加倍显现。

我们喜欢礼物是因为我们喜欢打开礼物,而不只是直接获得包装纸里面的物品,或者很多人喜欢盲盒,那是因为他们喜欢开盲盒,想象如果商店的服务员背着他们把盲盒打开以后把里面的玩具直接给他们会有多失望。盲盒的魅力不在于盲盒里面的那个具体物品,而在于打开盲盒时候的那个期待和惊喜。这种期待本身是一种欲望的维持方式,即使最终的对象可能根本不满意。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情论,人的欲望不是对于具体的对象,欲望的真实目的就是要不断的欲望,让欲望自我再生产。旦欲望止步于礼物里面的物品,阻碍或者神秘感消失,欲望的真正目的反而会立刻失败。所以传统的观念通常会认为追逐目标的过程是痛苦的,但是我们一旦获得目标之后就会更加快乐,而拉康恰恰挑战了这种传统理解,他认为要充分享受欲望,你就会让欲望永远不会实现,所谓欲望的本质就是要求不满足。

齐泽克把人们对于一种完美无瑕之物的幻想个永远无法获得的欲望对象称为崇高的客体。在电影艺术政治和目常生活当中都常常会体现。比如在很多电影当中剧情都会安排一个崇高客体,就像是基督故事当中的那个圣杯,指环王当中的魔戒或者灭霸的手套,变形金刚里的那个火种方块,亚瑟王的宝剑,所有的角色就会围绕着一个欲望的崇高客体运动起来,这个崇高客体并不一定需要真实存在,它可以只是一个传说或者是一个骗局,但是恰恰因为那个崇高客体永远无法获得,故事就可以不断发展下去,而人真正的欲望只是在于享受欲望的持续存在。

客体的崇高性并不是客体固有的,而是它在幻象空间中所占位置产生的效应。

再比如中世纪骑士文学当中的那些公主他们也是崇高客体的例子,为了得到美丽的公主,勇敢的骑士会接受各种各样的考验,公主越显得高不可攀,骑士对他们的欲望就会越强烈。骑士虽然有强烈的欲望,但他们也会把心中的女神保持在不可接触的地位。公主也千万不要轻易接受骑士的强烈追求,一旦骑士和公主之间不可逾越的障碍消失,公主就会变成普普通通的女人,不再对骑士有什么吸引力了。而在唐吉柯德当中,主人公总是把平凡的村姑看成美丽的淑女,那是因为唐吉柯德受到了魔法的蛊惑,不能清醒的看清现实。实际上骑士文学当中的男主人公大多会受到某种魔法的蛊惑,这个魔法就是要让主人公幻想现实当中的某个东西具有崇高客体般的光环。这就是拉康理论当中所谓的欲望的欲望,欲望不仅仅是对于某个特定对象的渴望,而是对欲望本身的欲望。在这个框架下幻想的设置作为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目标,它的价值根本不在于被实现,而在于它不断激发和维持欲望本身。这种幻想的追求保持了个体的动力,因为目标的不可达成性,意味着欲望的永恒。这不仅避免了欲望如果一旦被满足就会直接导致欲望的破灭,而且还维持了一个不断追求的状态,从中个体就能持续体验那种特殊的快感。